广西宾阳母亲河被污染 村民染怪病病逝

    圳荡河流经宾阳县芦圩镇展志、文伟等村，以前河水沿岸炊烟袅袅，牛羊低鸣，该河因此被当地人称为“母亲河”，但这已是10年前的事了。现在的圳荡河，却已成一条发黑变臭的“黑水河”了。
 
　　提起这条河，当地村民忧心忡忡。

　　饮用地下水 村民患怪病

　　2005年10月初的一天，宾阳县芦圩镇文伟村公所下清陵村农民廖某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胃部疼痛。开始他家人以为其是小病，便没有留意。

　　后来，廖某实在忍受不住，便到医院检查，发现自己患了绝症——胃癌。由于已经病入膏肓，不久后廖某便撒手人寰。据了解，像他这样因患癌症而死去的村民，在下清陵村就有15人。还了解到，展志村公所的上郑自然村和下郑自然村，也有5名村民患了癌症，其中1人患胃癌，4人患鼻咽癌。其中有一名鼻咽癌患者年仅25岁，石大门村也有6名村民患了癌症，其中一名村民去世时年仅40岁。村民们说，如此年轻就患上癌症，以前在当地很少见。

　　不仅如此，村民们还发现，每到春耕时节，如果村民赤脚下田劳作，脚上就会出现“怪”病。据文伟村公所一名村干部反映，他的脚也患有这种皮肤病，时间已有3年。开始只感觉到很痒，并有红肿斑块，为此，他跑了不少医院，直到现在仍未根治。他挽起裤腿时，只见他脚上密密麻麻地散布着许多黑斑。他称像这样的情况在村民中十分普遍，仅下清陵村就有60％以上的村民不同程度地患有这种病。附近的石大门村一名村干部也承认，该村也有许多村民抱怨下田劳动后，曾出现过手脚痒痛等症状。

　　村民们担忧地说，如果圳荡河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根治，照此下去，村民患“怪”病的人数还会不断增加。12月8日上午，向宾阳县皮肤性病防疫站和宾阳县人民医院等相关医生咨询，他们均称对相关病情没有统计。

　　用圳荡水养鱼 村民自己不吃

　　12月7日上午，来到大木门自然村时，所见情况触目惊心：河水已变成了浓黑色，还夹带着白色泡沫，缓缓地向东流去。刚靠近，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一切，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一位廖姓老人说，10多年前，圳荡河清澈见底，水里鱼虾成群，村民们经常到河中游泳和捉鱼。自从芦圩镇建起了几家造纸厂后，不断向圳荡河排放大量的废水，加上生活污水，导致圳荡河变得发黑变臭，渐渐地连鱼虾也绝迹了。现在，圳荡河已成为让村民爱恨交织的“黑水河”。

　　“现在的圳荡河水，连猪、牛都不愿喝了！”曾担任过展志村干部的阮先生气愤地说，一次他尝试用圳荡河的水放进他的鱼塘，结果一夜之间，塘里的数百公斤鱼全部死光，造成他在经济上损失重大。现在，村民们从河中取水养鱼，要经过多次沉淀才敢使用，鱼养大后，连村民自己都不敢吃。“不仅如此，用河水浇灌过的农田，长出来的庄稼，我们吃起来也心惊胆战的。”在当日采访中发现，尽管田地里有成群结队的鸭子，但它们很少到河中嬉戏。村民们戏谑说，现在的圳荡河，连鸭子也不感兴趣了。要是将鸭等赶到河里，不出一周准会死掉。随后在通往圳荡河下游的上、下清陵村发现，河岸边丢有五六只死去的鸭子。

　　还有一件事令村民们记忆犹新。

　　2004年7月19日，当地发生一次水灾，造成圳荡河水位上涨，把上游的污水冲到下游的文伟等村河段，许多村民家里井水也突然变涩发臭。当时，不明就里的村民用井水给猪、牛饮用，不少猪、牛也发病而死。这种情况，几乎每户村民都碰上，有一农户一下子就死了3头猪。后来，村民请来当地的兽医查看病情，兽医称这与饮用的水源有关。为解决污染问题，村民们多次向宾阳县有关部门反映，但均未有下文。

　　2005年3月，在宾阳县人大代表大会上，他们再次向有关部门提交了治理圳荡河污染的报告，仍然没有结果。

　　12月8日下午，宾阳县芦圩镇政府分管农业的韦副镇长在接受采访时称，由于分管环保的周副镇长已调走，他不了解此事。随后在镇政府提供的一份芦圩镇人口资料上了解到，在圳荡河流域，仅展志村委、基塘村委和文伟村委3个村的总人口就达1万多人。

　　饮用深井水 村民有余悸

　　由于不断有人畜直接或间接患了“怪”病，村民们对圳荡河怀有恐惧心理，甚至连自家的井水也产生了怀疑。他们认为，家中的井水是圳荡河渗透到地下后再冒出来的，既然圳荡河已经“腐败变质”，家里的井水又怎么能“出污水而不染”呢？12月7日下午，在展志村公所沙子自然村了解到，该村数千名村民，绝大部分村民已经不敢直接饮用家中井水了，而是到远离污染源的地方重新挖掘深井。而原来的家用井水呢，村民们连洗澡和洗菜都不敢用，而是用于喂养猪、牛等牲畜。

　　“即使是饮用深井的水，我们还是心有余悸，生怕哪一天自己也会染上怪病。”村民们说，现在许多村民家的井水，到了春夏丰水的季节，就会莫名其妙地变红或发黄，并伴有轻微臭味，人饮用后，其味发涩，还会出现胃痛、拉肚、头昏等不适症状。

　　石大门村由于地下多为坚硬的岩石层，且地质情况复杂，打一口深井要花费很大。因此，村民们只好到几年前挖的一口100多米的深井去取水。但由于该井水质“变黑”，加上该村刚有村民患癌症而死，村民再也不敢饮用该井水了，于是另选地点打了一口深的大井。可由于这口水井离“黑水河”仅10多米远，村民还是心有余悸。

　　12月7日下午，在上、下清陵村看到，尽管村民家中都有井水，但他们宁愿“舍近求远”，挑着桶到远离居住区的其他深水井取水，理由是“担心自家井水受了污染”。在镇东门村也发现一个“怪”现象：虽然当地政府给村民们安装了一个高水塔，可该村600多户人中，只有100多户人愿意从水塔接管取水。原因是水塔距圳荡河较近，且接入费较高。

　　清水过纸厂 转眼变了色

　　12月8日，宾阳县环境保护局廖健然副局长在接受采访时认为，宾阳县城有10万多人口，从县城排放的生活污水，是圳荡河的主要污水来源。当然，那6家再生纸造纸企业排放的污水也是污染源。另外，圳荡河沿岸村民在使用农药时，也给圳荡河造成一定的污染。

　　廖副局长说，由于该县城镇化的快速推进，加上又没有大的江河，才导致往圳荡河排放的生活污水越来越多，对此，县政府非常重视，正准备筹建一个污水处理厂项目。可由于政府财力有限，该项目何时能建好还不得而知。目前，宾阳县共有103家造纸厂，这些工厂的污水绝大部分排往一条叫“沙江”的河道。至于县城那6家造纸厂偷排的工业污水，并不是造成圳荡河污染的“罪魁祸首”。但他承认，县环保局并未在大阮十三村附近水域设有监测点，也从未作出过相关鉴定。

　　但在宾阳至横县路口所见情况不容乐观。这里有荣盛纸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荣盛纸厂）等6家造纸厂，在荣盛纸厂生产厂区后面看到，以一座小桥为分界，上游的小溪清澈见底，下游的小溪则被该厂排放出来的污水染成了暗红色，而且还带着泡沫。

　　12月8日下午在宾横路调查时又有新的发现，一家造纸厂做得更隐蔽，只见有一股被染成天蓝色的水流，跟从另一家造纸厂排出废水的墨黑色的水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半黑半白的污水，毫无遮拦地往东流去——这与在大阮十三村沿途看到的黑中带蓝的水“惊人相似”。而小溪上游仅几十米，溪水还是清澈透明。“我在宾横公路旁边住了10多年，这条溪水天天流的都是有颜色的水”。一位居民气愤地说。

　　决定刨根问底，于是来到荣盛纸厂的生产车间察看，只见一股红色的水从正在运转的机器中“哗哗地”流出，与先前在小溪看到的水颜色一样红。就此事询问几名工人，他们均不愿多谈。至于更深的问题，他们讳莫如深，也不肯透露厂长电话。欲到另一家造纸厂采访，却吃了一个“闭门羹”。一听说有采访，被问者均推说不知。

　　廖副局长在看了拍回的荣盛纸厂排污照片后，立即断定：“他们是在偷排（即排出不符合环保标准的工业废水）！”据宾阳县环保监测站一位负责人介绍，通过排污设备排出的符合环保标准的水，其颜色呈透明状。

　　企业“不守规” 将关停处置

　　廖副局长说，该县共有103家登记在册的再生纸造纸厂，它们是宾阳县的一大产业。其实也并不是每家造纸企业都在生产，正常生产的可能只有40多家，县环保局对这些生产厂家的监管从未放松过。

　　廖副局长说，再生纸造纸厂的污水排放其实很容易处理，主要经过物理处理和化学处理就可达到排放标准了，且大多数造纸厂也拥有污水处理设备。但企业为降低成本，通常在环保局看不到的时候，就省略工序，偷排不经过处理的工业废水。现在，该局对这些不守规矩的造纸厂，发现一家处理一家，实行限期整改、关停、罚款等措施。

　　他说，可是环保局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去看着，造成偷排的主要原因，还在于这些厂家环保意识不强。

　　面对这些污染企业，去年该县就关停了7家，今年也关停了4家，每家被关闭的造纸厂资产高达数十万元，县政府也是下了狠招。不过，廖副局长承认，目前根本解决污染的办法还没有，只能通过先控制再逐步治理。对圳荡河污染的鉴定、对流域村民饮水水质的鉴定，还需要多个部门的配合，以后该局将在大阮十三村建立圳荡河监测点，随时监控那里的受污情况，并加强对造纸企业的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