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中国已步入世界纸张生产、消费和进口大国行列,纸品总消费量仅次于美国,居世界第二位;纸浆及纸品则是仅次于石油、钢材之后中国进口用汇的第三大类产品。
尽管“以木浆为主,草浆为辅”早在1951年就被提出作为中国造纸工业的发展方向,但与此形成极大反差的是,中国森林覆盖率低、人均资源极端贫乏而且资源地域分布不均。
为缓解造纸原料紧缺、解决纸业的供需矛盾,惟一的出路应该就是:在适宜地区加快发展速生丰产林,并以制浆造纸企业为核心,把造林、制浆、造纸结合起来,走“林浆纸一体化”道路。
中国正实施以生态建设为主的林业发展战略,决定了加快发展速生丰产林的主角应该是社会、市场而不是政府。在六大林业重点工程中,政府不惜对旨在改善生态环境的退耕还林、天然林保护、风沙源治理等工程斥以巨资,也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引进国内外战略投资者,就成为解决林浆纸一体化项目建设资金问题的当然思路。遵循这一思路,加上“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之观念的深入人心,各地方政府对此类战略投资者似无理由不青睐有加。
在纸业市场前景一片光明的今天,如果当地确实具备适宜加快发展速生丰产林的自然条件、又确实引进了国内外真正具备投资实力的公司,那么,将机遇变为源源不断的利润就成为可能!
不过,机遇往往与风险同在。环节甚繁的林浆纸一体化项目,从种树到制浆到造纸,其产业链明显过长,一个环节出错就极易产生“多米诺”效应。稍有操之不慎,也许就是陷阱。
比如,栽种的速生树种是否适合、制浆造纸的污染问题能否解决、原材料供应从长远看可否跟上,如此等等,任何一点都足以使机遇变为陷阱。
当然,还有一点更至关重要,那就是投资者的真正实力——在很大程度上,林浆纸一体化项目具有资金密集型的特征。
林浆纸一体化在中国正方兴未艾,表明此类项目首先容易被看中的往往是机遇而不是陷阱。但是,在科学发展观正日渐深入人心的今天,人们不能不问:在国内正呈“大干快上”之势的林浆纸一体化,到底是机遇还是陷阱?
上篇:争议四起的项目
为行文之便,有必要提前说明一点:严格地说,2003年以来,在中国掀起一轮投资高潮并引发争议的,是金光纸业(中国)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光(中国)”),而不是APP(Asia Pulp&Paper,即亚洲浆纸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APP)。2002年,金光(中国)已正式成为APP全部在华业务与资产的所有者。(详见本文下篇《危机之后的扩张》)
去年,金光(中国)与云南思茅、文山、临沧等地分别签署协议,拟投资建设规模庞大的林浆纸一体化项目。出于对该项目可能给云南生态环境造成危害的担忧,在项目尚在酝酿之时,不少专家就对此表示异议,认为这对生态环境的危害不亚于怒江建坝!
今年以来,随着项目逐步实施而出现了一些破坏生态环境的现象,更多社会媒体亦加入质疑者的行列。一时间,云南林浆纸一体化项目变得争议四起。
桉树无疑是达场争议的起点。
大面积种植速生桉树林的商业计划遭到质疑思茅是云南林地面积最大的地区之一。2002年,金光(中国)与思茅合作建设林浆纸一体化项目合作意向书就已在昆明签署;2003年1月,建设规模从600万亩扩大到1066万亩;到当年8月昆明交易会上,与思茅地区行署正式签约时,造林基地最终确定为1200万亩。
与思茅的合作,只是金光(中国)与云南省庞大合作内容的一部分。2003年,该公司还先后与文山、临沧等签署了合作建设林浆纸一体化项目的协议。据报道,根据这些协议,金光(中国)将总共投资约40亿美元,而圈定的造林基地面积更高达2600多万亩。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被金光(中国)作为纸浆原料林引入云南的主要速生树种的桉树。
“作为中国生物资源最丰富的省份,营造如此大面积的速生桉树林合适吗?”
尽管相关政府部门为创下招商引资纪录而欣喜不已,但专家还是忍不住疑虑重重:“近3000万亩种植面积,相当于云南省现有2000多万公顷有林地的近10%,一旦真的都被单一树种占据,将对生物多样性构成难以想象的严峻挑战。”
当然,如果仅仅从容易导致水土流失、病虫害加剧、生物多样性消失和森林火灾增多等角度,对大面积营造人工桉树林进行诘难,显然有失公允。还好,似乎也没有人过分纠缠于此。毕竟,在有“生物王国”之称的云南,即使是种植如此大面积的杉木林或其他什么人工林,其后果也同样不敢想象。
今年植树节期间新华社就曾报道,“人工杉木林由于土壤肥力下降,生产力一代不如一代,二代和三代20年内每公顷人工林损失蓄积量30~45立方米。”人们真正关注的也许是:在50年协议期内对高达2000多万亩速生桉连续采伐数茬,将给当地生态环境造成灾难性影响。
按照林学界内主流的说法,桉树人工林的蓄水性很差,在其生长过程中又需要消耗大量的水分,由此造成林地和周边土地地下水位下降、甚至地裂;同时,桉树人工林对林地养分消耗非常大,在一块土地上连续种植、反复采伐,将会使土壤肥力愈来愈低,甚至形成荒芜之地。因此,人工桉树林有“抽水机”和“抽肥机”之称。土壤肥力的衰退,必然造成速生桉单位面积的木材产量一茬不如一茬。
云南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有一个课题,就是对包括桉树林及当地的云南松林、长绿阔叶林、针阔混交林、荒坡灌草丛在内的5个林种,作连续10余年的对比研究。
“我们的研究充分证明,在5个树种中,外来的桉树持水保土效果和自我更新能力最差,不能靠种子自然繁殖,并对异地的原生物种有极大排抑性,对环境不友好。大面积连片种植,很容易导致土地贫瘠,原生物种衰减、退化等严重的生态危机,形成‘绿色荒漠’。而且,不一定在两三年内显现出来。”该院段昌群教授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
极高的经济效益是大面积栽植速生桉的重要原因
“桉树真的如此令人生畏吗?”1984年,我国正式与澳大利亚开展桉树引种与丰产栽培技术合作。在广西东门林场先后引进桉树174个树种200多个种源,通过品种改良和高产综合试验,建立了我国第一个桉树基因库。目前,我国桉树种植面积广东最多,广西次之。
东门林场拥有林地面积18万亩,林场70%以上种的是桉树。“过去这里大多是荒山、赤地,森林蓄积量很低。1980年代与澳大利亚的合作给林场带来了一场革命。过去南方种植松树较多,松树20年一个轮伐期,每亩蓄积量4~5立方米;而现在种植桉树6年一个轮伐期,平均每亩蓄积量可达6立方米,种得好的可以达十多立方米。”该林场场长表示。
“目前全世界桉树种植面积已有上千万公顷,约占世界人工林总面积的1/3,其发展速度之快、质量之高都是任何其他树种难以相比的,被公认为世界三大速生树种之一(其他两种为松树和杨树)。我国桉树种植面积居巴西、印度之后排在第三位,面积已达200~300万公顷,且上升势头不减,每年大约以20万公顷的速度向上递增。”陈少雄曾向《中国经济时报》介绍。陈是桉树专家。
桉树无疑是优良的速生树种,它几乎是生长最快的阔叶树,不休眠,只要温度和湿度适宜,其生长就不会停止。许多人工林记录表明,巨桉、尾叶桉和巨尾桉等日平均高生长在2厘米以上。
显然,极高的经济效益正是桉树支持者们愿意一再强调的。作为优良的用材树种,桉树可以生产多种工业用材,尤其是纸浆材。桉树是人工林树种中轮伐期最短的,只有6~7年。生长快、轮伐期短、木材特性尤其适合生产短纤维纸浆、投资回报率高,因此,桉树是纸浆工业的“绿色黄金”,也是不少人的看法。
“正如杂交稻追求高产和高营养一样,工业原料林的首要目标,当然也是追求最高的木材产量和最好的木材品质。如果我们把人工桉看作同杂交稻一样能够为社会提供不同产品、满足不同需求的经济作物,又有什么理由偏执地要求其一定要具有生物多样性呢?”支持者们反问。
的确,人工桉因其速生性,需要大量养分的支撑,其生长过程对土壤肥力的消耗确实较大,这是显而易见的;但也正是由于速生性,其单位面积的木材产量是非速生树种的十几倍。速生桉使大量天然森林免遭商业采伐,这难道不大大有益于改善生态环境?
一方面是“绿色荒漠”,一方面是“绿色黄金”。孰是孰非?以“毁林造林”的方式种按无疑已经对生态环境造成破坏,桉树只是这场争议的开始,远不是结束。
《新闻周刊》报道说,“金光(中国)对外界的说法是,在云南省承包的所有林浆纸基地‘全部是荒山(造林),整个云南100%都是荒山(造林)’。”
金光(中国)计划在荒山上种植人工丰产速生林——主要是桉树,待速生林成材后,再砍伐以作为制浆造纸原料。如与文山州的协议规定,从造林后第四年开始,将在当地建设年产60~120万吨的化学纸浆厂和年产50万吨的造纸厂,最终实现林浆纸一体化,意向总投资18亿美元。
“思茅、文山等地有2600多万亩荒山吗?”这是桉树之外引起争议的另一个问题———个同样值得关注的问题。即使在一般普通人心目中,像云南自然地理条件如此优越、生物物种如此丰富的地方,在两三个地市州存在2600多万亩荒山,这的确是对想象力一个不小的挑战。
“在思茅地区,森林覆盖率超过60%,荒山面积只有300多万亩。拟议的1065万亩(应为1200万亩——引者注)‘造桉’面积,据可靠消息证实,将有600多万亩‘不得不’砍伐利用现有有林地。而文山州现有荒山也仅为300多万亩,还有200多万亩‘造桉’面积该如何落实,同样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这是《中国青年报》的报道。
也许,规划中的浆纸林基地范围内的确没有那么多荒山?要不就是对荒山的概念理解不同?无论如何,如果真没有足够的荒山,而庞大的浆纸林基地建设又得推进,则不能不令人担忧。
今年4月,上级相关主管部门曾派员调研。据称,调研后产生的报告指出,金光集团在思茅市的规划如果得以实施,全市现有天然林中将有相当一部分要通过大部分规划的原料林基地将种植桉树。
无独有偶,《财经》杂志去年10月也曾披露:2002年底,APP较早在海南投资的金海浆纸林有限公司亦遭受征地困难。2003年度营造60万亩配套速生桉的计划一度进展非常艰难,于是当年海南的100万亩退耕还林指标便优先安排60万亩用于营造浆纸林。
种种迹象表明,“毁林造桉”的可能并非完全没有。
“缸口粗的栎树横七竖八地倒在山地上,20多米长的树干已被烧焦——在距思茅市澜沧县糯扎渡乡20余公里的一片林浆纸基地上,残留着很多林木被采伐和焚烧的痕迹。”6月底进行过现场采访的《新闻周刊》记者报道说。这只是个别、偶然现象?但愿!
如果说对大面积种桉将破坏生态环境尚存在争议的话,那么,“毁林种桉”无疑已经严重破坏了生态环境!何况,毁掉的还是大片天然林。据悉,到去年底,思茅澜沧拉祜族自治县首期共种植桉树10万亩,今年,除文山州启动40万亩,思茅又继续在澜沧实施50万亩。
核心之争仍然是发展经济与保护生态之争
云南澜沧县为营造浆纸速生林而毁林种桉绝非孤例。
媒体曾报道,2003年6月间,海南松涛水利工程管理局上报的材料称,“当前,毁林开发的势头有所蔓延,相当一部分人(公司)打着退耕还林、营造纸浆林的幌子,在松涛水库管理和保护范围内大肆毁林开荒”。
这应该也不是巧合:有英国环保组织的统计数据称,1997~1998年,大火灾吞噬了印尼330万公顷森林,80%的大火因林木种植公司清除林地而引发。
出于解决制浆造纸企业的原料供应问题之需要,毁林造林现象似从未绝迹、也无从绝迹。永吉祥(Indah Kiat)是APP在印尼的龙头公司,1994年与自己的子公司AraraAbadi签订了15年的供应合同,购买由后者采伐的热带混交阔叶林。该子公司拥有450万亩桉树种植地,并进行原生林的采伐。永吉祥的年报一直宣称该子公司可以充分满足直到2007年前永吉祥的木材原料供应。
然而,根据印尼国际森林地研究中心与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2000年12月联合发表的一份报告,1999年,子公司种植的人工林只能供应永吉祥所需木材的13.4%;2000年,永吉祥有近75%的原材料来自采伐原生林。据估计,永吉祥在过去10年里采伐了430万亩原生林。媒体称之“吃掉苏门答腊虎的纸”。
如此看来,审慎对待林浆纸一体化项目的环保承诺与生态规划,而不要抱有过分的乐观,似乎永远是必要的。但要真正做到这一点其实也不易。
据悉,2003年10月,云南方面曾派团赴印尼金光集团雅加达总部考察。在考察报告中称,“我们过去由于对保护与开发的关系认识存在偏颇,有时甚至片面强调保护……特别是一直没有大的项目带动发展,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云南林产业的发展必须坚持‘引进大项目,用活大资源,发展大产业,创造大财富’的战略思路,必须引进有实力的战略性合作伙伴,才能切实解决目前产业化程度较低、经济和社会效益不高的问题,尽快做大做强。”
相关部门发展经济的决心,显然要远甚于保护环境。一段时间以来,这是国内较为普遍的思想。
现在项目才刚刚开始,引起更多关注的,还是有关营造速生原料林的诸多问题,人们似乎还来不及询问:根据协议,随着若干年后制浆造纸工厂的投产开工,工业污染充分考虑到了吗?毕竟,造纸一直就是污染并不算小的行业。
几乎在项目备受争议的同时,云南省林浆纸一体化总体规划也早已基本起草完毕。据悉,省政府一位领导曾亲自陪同金光集团负责人前往国家发改委寻求立项审批,但报批工作未获通过。
“规划本来明确我省林浆纸一体化应以纸浆为主,适度发展造纸,后来有专家提出造纸业附加值高,于是改成了重点发展纸浆,积极发展造纸。”云南省发改委工业处处长对媒体说。
显然,关于金光(中国)此次在云南投资建设的林浆纸一体化项目,目前社会公众关注的焦点,尚停留于项目可能对生态环境造成的破坏。但是,除了潜在的环境风险,就不存在其他风险了吗?或者说,环境风险是该项目的最大风险吗?
大规模负债经首最终导致APP债务缠身
黄奕聪(Eka Tjipta Widjaja)家族创办的金光集团是印尼最大的财阀之一,注册于新加坡的APP则是其旗舰企业,1995年4月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
APP通过获得大片印尼原生森林、以负债经营模式,一方面在国际上大规模借贷融资,带动了超过上百亿美元的国际资本投向印尼浆纸业;一方面在印尼及中国投资,迅速崛起为亚洲著名的造纸企业。
1999年底,在债务规模已超过130亿美元的情况下,APP开始以出售非核心资产、暂停扩大产能等方式纾解债务压力。但随即而来的全球纸产品及纸浆价格下跌,使APP的削债企图未获成功。
在2001年需攴付近15亿美元利息的重压下,当年3月12日APP宣布停止所有债务及利息支付。APP终于爆发债务危机,从此进入与国际债权银行的漫长谈判。2001年7月,金光集团持股6870的APP被纽约证券交易所摘牌。
欠债规模空前巨大、债务结构异常复杂的APP,其核心资产与主要业务分布于印尼与中国。中国也是APP拓展海外业务最用力之处,在中国华东地区的金东、宁波中华、金红叶及金华盛四大造纸企业被称作“劳斯莱斯式的工厂”。
2001年深陷债务危机之时,APP中国业务一度濒临被整体出售的命运。据称,APP的中国资产是其整体资产中最有价值的一部分,2002年销售额达到14.6亿美元,营业利润近2亿美元。
2002年下半年,也许是由于事涉与国际债权银行之间的债务重组谈判,APP将其中国业务及资产全数转让给了金光(中国)。
据《财经》调查,金光(中国)由APP中国控股有限公司1999年2月在上海独资组建。而金光(中国)的这家股东几经辗转,注册地从毛里求斯又折到百慕大。如果仅依据公开的股权记录,看不出金光(中国)与APP的股权关联——其母公司并不在APP的子公司或股东名单之列。但业内人士一致认为,注册于新加坡的APP仍是金光(中国)的最终控股股东,其法人代表依然是APP总裁黄志源。
从种种情况分析,有专家认为,与其将APP转让中国业务及资产给金光(中国)看作普通的资产交易,不如将其看作APP在债务危机深重时为尽快重振中国业务而特意作的结构安排。
APP据估计高达139亿美元的债务重组,被称为新兴市场有史以来最大的重组案,也是对印尼及新兴市场法治建设水准的一种检验,已成为国际金融和资本市场的新焦点。
行业分析师普遍认为,在债务纠纷、资产重组尚未取得实质突破时,APP对其在华资产所作的种种安排其实是分拆行动,意在将百慕大的APP中国控股有限公司及旗下公司与APP其余部分分立,使APP的其余国际债权人将无法追索其中理应用于抵债的有效资产。
人们其实很难获悉内部更详细、具体的真实情况,但无论如何,危机之后APP全部在华业务已在金光(中国)的名下,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改头换面”后在华再掀新一轮技资高潮
债务危机显然也殃及APP在华业务。2001年2月,APP宣布无力注资,1995年成立的海南金海浆纸林有限公司随即搁置。在2002年亚洲博鳌论坛上,海南省提出重上项目的要求。对此,当时的国家计委的意见是,允许APP在华企业在偿债前即出资用于金海浆项目,但须事先获得国际债权银行认可。
2002年底重新启动后,项目变成一个总投资达130亿元人民币的外商投资项目。APP当然没有如此雄厚的资金实力,“项目运作少不了国内银行的信贷支持”是业内人士的普遍预期。
如果可以将金海浆重启看作APP“卷土重来”的话,那么,金海浆重启也仅仅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是其重新拓展在华业务的一小部分。不过,严格说来,“卷土重来”的已不再是APP,而是金光(中国)。前者与国际债权银行关于债务的谈判仍处于胶着状态,后者则已成为APP全部在华资产所有者。
金海浆重启之后的2003年,金光(中国)突然在中国进人了一轮高速扩张期。除与云南进行体量惊人的林浆纸一体化项目合作,它与广西的合作规模一点也不小。“何以广西项目没有引起公众关注,而云南项目却闹得沸沸扬扬?”这不得而知。
《广西日报》去年曾经报道,“7月中旬自治区政府领导接见了印尼金光集团总裁黄志源先生,双方就在广西建成实施林浆纸一体化项目达成合作意向。记者近日从印尼金光集团亚洲浆纸业股份有限公司(简称App)广西事业处获悉,APP中国事业总部有意在广西打造中国最大的林浆纸一体化项目基地,计划投资总额达500亿元人民币,实现在广西营造工业商品林60万公顷,建成年产能力分别达180万吨的大型浆厂和310万吨的大型纸厂。此次意向在广西的投资总额是APP在海南林浆纸一体化项目中投资总额的三倍。”
2003年以来,金光(中国)在华拟投资总额超过900亿元、与之配套的纸浆林基地建设面积逾4000万亩者。4000万亩土本文上篇已部分涉及,900亿元资金又从何而来?
难道APP爆发债务危机前的在华业务开展得相当不错,甚至赢利颇丰?
2001年2月因无力出资,黄志源曾致函请求海南省将金海浆项目搁置。据函件显示,APP在中国的财务结构如下:APP从境外投人了12亿美元资本金,由APP担保的国外出口长期信贷7亿美元,以及中国各银行提供的信贷资金约折合17亿美元。
也就是说,债务危机爆发前APP向中国各商业银行的贷款总额共约17亿美元。另据笔者从媒体公开的数据看,“APP中国总资产仅有14亿美元”,另有“4.01亿美元为难以回收的关联公司应收款”。这就是说,资不抵债应该是身陷债务危机时APP在中国的整体经营现状。脱胎于背负着上百亿美元债务、至今仍就债务重组方案与国际债权人争吵不休、甚至官司缠身的APP,金光(中国)在华掀起新一轮投资高潮,也许不得不依靠传统的负债经营模式。
如此,难道真如专家所说:“谁能担保那些国际债权人无可奈何的今天,不是中国债权人的明天?举债似成臣额投资项目进行市场运作的无奈之选。应该说,在APP爆发大规模的债务危机之后,人们的确没有足够信心看好其衣钵继承者金光(中国)如此规模的在华投资意向。这甚至令曾与APP打过交道的国内金融界也感到吃惊。一位在APP债务危机期间曾考虑收购其在华业务的投资界资深人士将这称为“跑马圈地”,其目的不过为抢占中国有限几个宜林省的林地资源。
无论是金光(中国)在广西的500亿元投资计划,还是在云南的2600多万亩速生林基地计划,均处于早期阶段。尽管项目成败尚无从断言,但人们感觉更明显的,似乎是潜在的风险而不是机遇。
造林、制浆、造纸的林浆纸一体化,本来就是资金密集型行业,战线本已拉得很长,规模又做得如此之大,也没让外界感受到自身资金实力的雄厚,风险似乎再明显不过了。
还值得指出的是,从资金信贷的角度看,信息不对称又使风险进一步加剧。2001年APP陷人债务危机的根源即在于投资过度,项目产生的现金流不足以偿还贷款利息;由于危机前APP在中国的贷款一般由其旗下分布于江浙的四大造纸厂为主体,分别向各大银行地方分支行申请,所以,国内许多银行对APP中国业务的整体财务状况至今也并不清晰。
显然,国内银行未必能够准确判断其资产营利是否足以支持目前的扩张。已有媒体综合公开的市场信息后断言:“国内的APP债权银行目前仍处于高风险之中。”而支持这一点的是,这家资不抵债的企业2003年以来宣布的几个新上项目(即云南、广西项目)均牵涉数百亿元投资,其主要融资渠道仅余国内银行。所以,“中国银行界的可能风险恐怕比一般估计更为严竣。”
APP爆发债务危机前,国家开发银行曾与APP金海浆项目签署贷款合同,后因故中止。该行2002年所作的一个行业性报告估算,即以一个60万吨纸浆厂为例,需要配套200万亩纸浆林基地,后者周期一般长达10至14年,且需在纸浆工厂建设之前进行,每亩造林成本在500元左右,合计成本超过100亿元。即使按业内通常的自筹资金与信贷资金之比为3:7,很少有企业拥有足够能力支撑4000万亩纸浆林基地建设!
如果大举借贷日后真的成为金光(中国)的必然之举、无奈之举,那么,其拟上庞大项目成功与否,就端在融资一途。也许,资本风险要远甚于环境风险也未可知。
“投资商砍了一茬两茬,当这片土地不能产生规模效益时,砍不下去了,可以一走了之。官做了一任两任,做不下去了,也可以一走了之。后果,就只有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农民来默默承受。这公平吗?”有人问。
其实,融资不顺、支付危机、生态破坏等都足以使假想的“不能产生规模效益”成为现实,果真如此,投资商也许真的不得不“一走了之”——目前这当然仅仅只是一个假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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